第 5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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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《墻頭馬上》不成, 《八仙過海》亦沒聽成，最後唱了一出《霸王別姬》。
筵席吃過半，一飛魚服佩繡春刀的錦衣衛至庾懷瑾身側低語數言, 眾人目光看似紛紛在戲臺上, 餘光不免暗自朝他瞥去，庾懷瑾揮退錦衣衛, 斜過身子去同太夫人闡述理由, 率先離席。
蘇晚全身心在戲臺子上，渾然沒註意身旁有人離席，庾懷瑾垂眸瞥了她一眼, 見瓜子皮在兩片殷紅的嘴皮上下翻飛, 磕多瓜子，又忙不疊尋茶水喝，他眸光深邃，笑意一閃而逝，轉瞬消失在黑夜中。
一出戲要唱完, 蘇晚意猶未盡的起身, 她茶水吃多要去如廁。
中秋圓月，大如銀盆，映的滿園清輝熠熠, 她提裙拾級而下, 待如廁完，正盥手, 需要一方軟帕子拭手，身後有人遞給她, 她擦完，擡眼得見庾懷瑾站在她不遠處的廊下, 月輝映照，涼風襲來，拂動他的發梢，他站在那兒，風華內斂，遺世獨立，她的呼吸一輕，心下疑惑，卻不好意思開口打破這一份寂靜，兩人靜靜的凝視對方。
他不是離開了嗎？
怎的又出現在此處。
“中秋佳節，府邸吃席看戲難免無趣，要不要隨我出府。”他唇角噙起，輕輕一笑，眼兒一瞇，似山中的魅狐，聲音卻泠泠，如金玉撞擊。
她莞爾笑道：“怎的，表哥你要偷偷帶我溜出府去耍？”眉飛色舞，止不住的喜色。
“不是不可。”他悠悠的說，“不過，表妹你要換上男裝，不然……這事兒不好辦。”
“這天底下，居然有錦衣衛指揮使說不好辦的事？”
似是想到什麽，他眸色一邃，緩緩的點頭。
……
……
蘇晚稱恙離席回院，庾懷瑾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套寶藍底鴉青色纏蓮枝團花直綴，直綴寬松，她身量不足，套上後衣袂翩翩，綸巾束發，等她開門走出，活脫脫一眉清目秀的小書童模樣。
她扮作庾懷瑾的長隨，同他坐在馬車裏，暢t通無阻的出了淮安侯府。
馬車車輪發出軲轆軲轆聲響，一駛出侯府，蘇晚立馬掀簾去睨身後的朱門大院，兩盞大紅燈籠掛在檐下，隨夜風搖曳，門口兩蹲式石獅在夜色中漸漸淡去。
她挑簾賞月，月滿透青，狀若白玉盤。
漸漸駛入東大街鬧市，喧鬧聲傳來，車馬往來漸多，比肩接踵，馬車不便再深入，遂在一處小巷子停下。
庾懷瑾掀簾身形利落的躍下馬車，輕松簡單，待輪到蘇晚時，她鉆出車廂，站在車轅處往下一凝，發現這輛馬車的車轅比尋常的要高半截，上時踩著腳凳不覺得，此次再看到地的距離，竟萌生膽怯、退意。
她身量矮小，若是一躍而下，不註意的話，止不定要跌斷腿。
她猶豫不決的看向庾懷瑾。
庾懷瑾一言不發，伸手，僅僅一只手便箍住她纖細的腰肢，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，低呼一聲，雙手揪住他的衣襟，不一會兒，落於地面。
“裴泠說你是稚童，瞧你短手短腿，不正如他所言。”
“……”
蘇晚沒來得及松一口氣，心中無甚旖旎心思，聽見他這話，氣得杏目圓瞪，腮幫子鼓鼓，惡狠狠瞪他，“你，表哥你欺負人！”
看她氣得紅了眼眶，肩膀抖抖的，滿面委屈，庾懷瑾抿嘴，心念一動，伸手掐了掐她軟嫩的面頰，像是糯米團子，手感不錯。
蘇晚一把拍掉他的大手，沒好聲氣的瞪他，擡腿步入湧動的人潮中，庾懷瑾步履悠閑的跟在她的身後，看她興致高昂，一會兒竄到左邊的小攤位，一會兒去摸摸右邊攤販賣的小玩意，他的嘴角微微上揚，東市熱鬧，人聲鼎沸，街道兩旁店鋪林立，粉墻黑字，有的牌匾刻“塵飛白雪，品重紅綾”，有的刻“味珍雞蹣，香漬豚蹄”，原來是點心鋪子和賣燒鹵的鋪子，燒鹵店裏頭懸掛的燒鹵冒著油滋，散發誘人香氣，燈火輝煌，比起淮安侯府，集市上燈籠種類更多，各色花燈，令人眼花繚亂。
她停住腳步，指著小攤位上懸掛的其中一盞小兔子燈籠對他說，“表哥，我想要這個小兔子燈籠。”神采飛揚，眼中充滿孩子氣的笑意，顧盼生姿。
這一趟她是偷偷跟他跑出來賞花燈的，為掩人耳目，抱琴沒有跟著一起來，她的小金庫全數由抱琴掌管，蘇晚身上沒有多餘的銀兩，自然要指使庾懷瑾。
許是相處久了，她一點點的試探多次，曉得他難得真正動怒，於是，她使喚起他來，得心應手，沒半分不好意思
庾懷瑾低聲詢問多少錢，爽快的掏了銀錢遞給攤販，不過，沒有遞給她小兔子花燈，反而遞給她一只粉嫩的小豬花燈。
“……”
蘇晚楞了楞，曉得他取笑自己，不滿的呶呶嘴，不情不願的從他手中接過花燈，嘀咕一句：“我要小兔子，不是小豬。”
庾懷瑾抿嘴笑了笑，不置可否。
“哼，”她不悅的把花燈塞入庾懷瑾的手中，轉身沒入洶湧人潮中。
庾懷瑾快步跟上，蘇晚站在一盞花燈前，看花燈上附著的謎面，這是一旁茶樓稻香齋的活動，猜對者，在他們家用膳時，可憑此兌換一道小菜。她先前一路行來，已經猜出幾道簡單的謎面，眼下被這道難住，眉頭緊皺。
他曉得她最近用功讀書，被明先生壓著背誦四書五經，文章也能做出一二篇拙作，在她身後站定，微微垂眼，瞟溜過謎面，紙上寫的是易安的詩句“試問卷簾人，卻道海棠依舊，”打一古詩文。
蘇晚擡眸，遞給他紙條，問他：“這謎底是什麽？”
庾懷瑾沈吟，微微一笑，彎腰附耳告訴她，她渾身上下彌散著一股誘人的香甜味兒，他輕輕的嗅了嗅。
熱氣襲來，噴灑在耳邊，蘇晚縮了縮脖子，躲閃一下，水眸在燈火的映照下，明亮如星辰。
她快步往下一個攤子走去，耳尖卻微紅，這是一個賣面具的小攤，擺著各類稀奇古怪的面具，蘇晚拾起一個鬼面獠牙的面具，踮起腳，在他昳麗的面容前比劃。
集市上不少游人都戴著面具，蘇晚興高采烈地說：“我戴這個，你戴那個。”竟不過問他的意願，直接幫他抉擇。
庾懷瑾不覺冒犯，這般孩子氣，想一出是一出，他掏了銀錢給攤主，在她眼神的逼視下，眸染笑意，緩緩戴上。
蘇晚嘶啞咧嘴的說：“青面獠牙的閻王，適合表哥。”
“怎麽，在你眼中，我是青面獠牙的鬼王？”
她自個卻挑選了色澤艷麗，五彩斑斕，一旁綴彩羽模樣好看的人面。
蘇晚捂嘴輕笑，眉眼彎彎，沒正面回答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，少女姿態畢露。
庾懷瑾沒見過這般模樣的蘇晚，一時走神，上輩子他嘴硬心冷，總不肯低聲下氣溫言軟語的低頭，對她敞開心扉，使得兩人漸行漸遠，如今活潑的她，是他不曾見過的明媚。
突聽得前頭有人高呼一聲“什樣雜耍”，她巧笑倩兮，道：“表哥，快隨我去看熱鬧。”
她扯他的衣袂，然而人潮洶湧，熙攘來往，比肩接踵，很快把兩人沖散。
雜耍有“噴火”、“耍壇子”、“轉碟”、“胸口碎大石”等，見一虬髯壯漢手持火把，不知喝什麽，再吐出來，火舌翻滾，噌的竄一下老高，圍觀之人立馬鼓掌叫好，耍壇子和轉碟的是妙齡少女，年齡約莫十二三歲，她們身姿柔軟，其中一名少女輕而易舉的踩在另外一名少女的肩上，雙手轉動十二只碟子，無論是旋轉還是後仰，翻飛的碟子都沒落地。
蘇晚看得入迷，等雜技表演完，看客散去大半，穿半舊不新灰色夾襖的老翁上前討賞銀，她下意識的回頭，想要庾懷瑾給老翁賞銀，哪知撲了一個空，她呆呆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，卻不見熟悉的身影，心中升騰起一股子恐慌，她啞著嗓子喊，“表哥，表哥——”
她跌跌撞撞的闖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中，來往看客大多數戴著面具，眾人歡聲笑語響在耳畔，在她聽來無端的刺耳，尋了一陣，在“塵飛白雪，品重紅綾”的點心鋪子前瞥見熟悉的身影，那一抹亮眼的品紅圓領蟒袍映入眼簾，她的胸膛劇烈起伏，額角起了一些晶瑩汗珠，她沖上前，有些埋怨的說，“你怎麽不看緊我。”說罷，伸手掀了他面上青面獠牙的鬼王面具。
青面獠牙的面具下是一張色若海棠，雌雄難辨的靡麗容顏，與庾懷瑾不同的是他生一雙狐貍眼，眼中時不時閃爍邪氣，灼灼其華，令人生畏。
“姑娘，你在尋人？”他勾唇一笑，靡麗無雙，晃得人眼花。
姑娘？
她的男裝輕而易舉的被人道破！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以為世間有生得如裴泠色似曉月，庾懷瑾那般如玉如琢的人物已是難得，不想，竟有這般似神話中青丘魅狐化人的“妖孽”。他一笑，眼神迷離，煙波萬頃，唇輕啟，笑道，“你是不是認錯人了。”
“我在找我表哥。”她有些慌張無措的說。
“你表哥？”他說，“你表哥是誰？”
蘇晚咬唇，低下頭，不肯說，萬一是庾懷瑾的仇家，她豈不是“藥丸”！
點心鋪子裏裊裊走出一道倩影，少女戴著昆侖奴的面具，手上提著黃紙包裹的糕點，她嬌聲道：“九郎。”聲音如黃鶯清脆，纖腰楚楚。
走路的姿態與聲音都令她極為熟悉，蘇晚身子一震，心想，她似乎在哪兒聽過這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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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墻頭馬上》不成, 《八仙過海》亦沒聽成，最後唱了一出《霸王別姬》。
筵席吃過半，一飛魚服佩繡春刀的錦衣衛至庾懷瑾身側低語數言, 眾人目光看似紛紛在戲臺上, 餘光不免暗自朝他瞥去，庾懷瑾揮退錦衣衛, 斜過身子去同太夫人闡述理由, 率先離席。
蘇晚全身心在戲臺子上，渾然沒註意身旁有人離席，庾懷瑾垂眸瞥了她一眼, 見瓜子皮在兩片殷紅的嘴皮上下翻飛, 磕多瓜子，又忙不疊尋茶水喝，他眸光深邃，笑意一閃而逝，轉瞬消失在黑夜中。
一出戲要唱完, 蘇晚意猶未盡的起身, 她茶水吃多要去如廁。
中秋圓月，大如銀盆，映的滿園清輝熠熠, 她提裙拾級而下, 待如廁完，正盥手, 需要一方軟帕子拭手，身後有人遞給她, 她擦完，擡眼得見庾懷瑾站在她不遠處的廊下, 月輝映照，涼風襲來，拂動他的發梢，他站在那兒，風華內斂，遺世獨立，她的呼吸一輕，心下疑惑，卻不好意思開口打破這一份寂靜，兩人靜靜的凝視對方。
他不是離開了嗎？
怎的又出現在此處。
“中秋佳節，府邸吃席看戲難免無趣，要不要隨我出府。”他唇角噙起，輕輕一笑，眼兒一瞇，似山中的魅狐，聲音卻泠泠，如金玉撞擊。
她莞爾笑道：“怎的，表哥你要偷偷帶我溜出府去耍？”眉飛色舞，止不住的喜色。
“不是不可。”他悠悠的說，“不過，表妹你要換上男裝，不然……這事兒不好辦。”
“這天底下，居然有錦衣衛指揮使說不好辦的事？”
似是想到什麽，他眸色一邃，緩緩的點頭。
……
……
蘇晚稱恙離席回院，庾懷瑾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套寶藍底鴉青色纏蓮枝團花直綴，直綴寬松，她身量不足，套上後衣袂翩翩，綸巾束發，等她開門走出，活脫脫一眉清目秀的小書童模樣。
她扮作庾懷瑾的長隨，同他坐在馬車裏，暢t通無阻的出了淮安侯府。
馬車車輪發出軲轆軲轆聲響，一駛出侯府，蘇晚立馬掀簾去睨身後的朱門大院，兩盞大紅燈籠掛在檐下，隨夜風搖曳，門口兩蹲式石獅在夜色中漸漸淡去。
她挑簾賞月，月滿透青，狀若白玉盤。
漸漸駛入東大街鬧市，喧鬧聲傳來，車馬往來漸多，比肩接踵，馬車不便再深入，遂在一處小巷子停下。
庾懷瑾掀簾身形利落的躍下馬車，輕松簡單，待輪到蘇晚時，她鉆出車廂，站在車轅處往下一凝，發現這輛馬車的車轅比尋常的要高半截，上時踩著腳凳不覺得，此次再看到地的距離，竟萌生膽怯、退意。
她身量矮小，若是一躍而下，不註意的話，止不定要跌斷腿。
她猶豫不決的看向庾懷瑾。
庾懷瑾一言不發，伸手，僅僅一只手便箍住她纖細的腰肢，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，低呼一聲，雙手揪住他的衣襟，不一會兒，落於地面。
“裴泠說你是稚童，瞧你短手短腿，不正如他所言。”
“……”
蘇晚沒來得及松一口氣，心中無甚旖旎心思，聽見他這話，氣得杏目圓瞪，腮幫子鼓鼓，惡狠狠瞪他，“你，表哥你欺負人！”
看她氣得紅了眼眶，肩膀抖抖的，滿面委屈，庾懷瑾抿嘴，心念一動，伸手掐了掐她軟嫩的面頰，像是糯米團子，手感不錯。
蘇晚一把拍掉他的大手，沒好聲氣的瞪他，擡腿步入湧動的人潮中，庾懷瑾步履悠閑的跟在她的身後，看她興致高昂，一會兒竄到左邊的小攤位，一會兒去摸摸右邊攤販賣的小玩意，他的嘴角微微上揚，東市熱鬧，人聲鼎沸，街道兩旁店鋪林立，粉墻黑字，有的牌匾刻“塵飛白雪，品重紅綾”，有的刻“味珍雞蹣，香漬豚蹄”，原來是點心鋪子和賣燒鹵的鋪子，燒鹵店裏頭懸掛的燒鹵冒著油滋，散發誘人香氣，燈火輝煌，比起淮安侯府，集市上燈籠種類更多，各色花燈，令人眼花繚亂。
她停住腳步，指著小攤位上懸掛的其中一盞小兔子燈籠對他說，“表哥，我想要這個小兔子燈籠。”神采飛揚，眼中充滿孩子氣的笑意，顧盼生姿。
這一趟她是偷偷跟他跑出來賞花燈的，為掩人耳目，抱琴沒有跟著一起來，她的小金庫全數由抱琴掌管，蘇晚身上沒有多餘的銀兩，自然要指使庾懷瑾。
許是相處久了，她一點點的試探多次，曉得他難得真正動怒，於是，她使喚起他來，得心應手，沒半分不好意思
庾懷瑾低聲詢問多少錢，爽快的掏了銀錢遞給攤販，不過，沒有遞給她小兔子花燈，反而遞給她一只粉嫩的小豬花燈。
“……”
蘇晚楞了楞，曉得他取笑自己，不滿的呶呶嘴，不情不願的從他手中接過花燈，嘀咕一句：“我要小兔子，不是小豬。”
庾懷瑾抿嘴笑了笑，不置可否。
“哼，”她不悅的把花燈塞入庾懷瑾的手中，轉身沒入洶湧人潮中。
庾懷瑾快步跟上，蘇晚站在一盞花燈前，看花燈上附著的謎面，這是一旁茶樓稻香齋的活動，猜對者，在他們家用膳時，可憑此兌換一道小菜。她先前一路行來，已經猜出幾道簡單的謎面，眼下被這道難住，眉頭緊皺。
他曉得她最近用功讀書，被明先生壓著背誦四書五經，文章也能做出一二篇拙作，在她身後站定，微微垂眼，瞟溜過謎面，紙上寫的是易安的詩句“試問卷簾人，卻道海棠依舊，”打一古詩文。
蘇晚擡眸，遞給他紙條，問他：“這謎底是什麽？”
庾懷瑾沈吟，微微一笑，彎腰附耳告訴她，她渾身上下彌散著一股誘人的香甜味兒，他輕輕的嗅了嗅。
熱氣襲來，噴灑在耳邊，蘇晚縮了縮脖子，躲閃一下，水眸在燈火的映照下，明亮如星辰。
她快步往下一個攤子走去，耳尖卻微紅，這是一個賣面具的小攤，擺著各類稀奇古怪的面具，蘇晚拾起一個鬼面獠牙的面具，踮起腳，在他昳麗的面容前比劃。
集市上不少游人都戴著面具，蘇晚興高采烈地說：“我戴這個，你戴那個。”竟不過問他的意願，直接幫他抉擇。
庾懷瑾不覺冒犯，這般孩子氣，想一出是一出，他掏了銀錢給攤主，在她眼神的逼視下，眸染笑意，緩緩戴上。
蘇晚嘶啞咧嘴的說：“青面獠牙的閻王，適合表哥。”
“怎麽，在你眼中，我是青面獠牙的鬼王？”
她自個卻挑選了色澤艷麗，五彩斑斕，一旁綴彩羽模樣好看的人面。
蘇晚捂嘴輕笑，眉眼彎彎，沒正面回答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，少女姿態畢露。
庾懷瑾沒見過這般模樣的蘇晚，一時走神，上輩子他嘴硬心冷，總不肯低聲下氣溫言軟語的低頭，對她敞開心扉，使得兩人漸行漸遠，如今活潑的她，是他不曾見過的明媚。
突聽得前頭有人高呼一聲“什樣雜耍”，她巧笑倩兮，道：“表哥，快隨我去看熱鬧。”
她扯他的衣袂，然而人潮洶湧，熙攘來往，比肩接踵，很快把兩人沖散。
雜耍有“噴火”、“耍壇子”、“轉碟”、“胸口碎大石”等，見一虬髯壯漢手持火把，不知喝什麽，再吐出來，火舌翻滾，噌的竄一下老高，圍觀之人立馬鼓掌叫好，耍壇子和轉碟的是妙齡少女，年齡約莫十二三歲，她們身姿柔軟，其中一名少女輕而易舉的踩在另外一名少女的肩上，雙手轉動十二只碟子，無論是旋轉還是後仰，翻飛的碟子都沒落地。
蘇晚看得入迷，等雜技表演完，看客散去大半，穿半舊不新灰色夾襖的老翁上前討賞銀，她下意識的回頭，想要庾懷瑾給老翁賞銀，哪知撲了一個空，她呆呆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，卻不見熟悉的身影，心中升騰起一股子恐慌，她啞著嗓子喊，“表哥，表哥——”
她跌跌撞撞的闖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中，來往看客大多數戴著面具，眾人歡聲笑語響在耳畔，在她聽來無端的刺耳，尋了一陣，在“塵飛白雪，品重紅綾”的點心鋪子前瞥見熟悉的身影，那一抹亮眼的品紅圓領蟒袍映入眼簾，她的胸膛劇烈起伏，額角起了一些晶瑩汗珠，她沖上前，有些埋怨的說，“你怎麽不看緊我。”說罷，伸手掀了他面上青面獠牙的鬼王面具。
青面獠牙的面具下是一張色若海棠，雌雄難辨的靡麗容顏，與庾懷瑾不同的是他生一雙狐貍眼，眼中時不時閃爍邪氣，灼灼其華，令人生畏。
“姑娘，你在尋人？”他勾唇一笑，靡麗無雙，晃得人眼花。
姑娘？
她的男裝輕而易舉的被人道破！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以為世間有生得如裴泠色似曉月，庾懷瑾那般如玉如琢的人物已是難得，不想，竟有這般似神話中青丘魅狐化人的“妖孽”。他一笑，眼神迷離，煙波萬頃，唇輕啟，笑道，“你是不是認錯人了。”
“我在找我表哥。”她有些慌張無措的說。
“你表哥？”他說，“你表哥是誰？”
蘇晚咬唇，低下頭，不肯說，萬一是庾懷瑾的仇家，她豈不是“藥丸”！
點心鋪子裏裊裊走出一道倩影，少女戴著昆侖奴的面具，手上提著黃紙包裹的糕點，她嬌聲道：“九郎。”聲音如黃鶯清脆，纖腰楚楚。
走路的姿態與聲音都令她極為熟悉，蘇晚身子一震，心想，她似乎在哪兒聽過這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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